(仲素梅)
蝶舞蜂忙的时节,一群舞文弄墨的朋友豪兴上来,要去寻一个宜歌宜酒宜诗的所在,饱览春情春景,寻觅酒梦诗魂。不约而同的,便想起了双沟。
双沟不远,起个大早,我们比阳光早一步到了双沟。有位酒乡的朋友说,只要一踩上这块土地,便会有酒香溢出。刚一打开车门,一股浓浓的酒香热烈地拥住了我们,心立即温热起来。五月晨风的小孩宁静而安详,朴实纯净如清梦中的处子。我们循着小镇那唯一的街道徜徉,小街起伏悠长,北部高高隆起,南部伸入淮河,像一支婉转悠扬、韵味十足的歌。初升的太阳在远远的东方朝这里温情地张望,临河梳妆的垂杨如风中飘拂的金丝,柳枝间穿梭的晨鸟,如别在少女发丝上一只会跳会唱的发夹。广场上,花苑间,一群老太太在跳舞,举手投足,专注而忘情,舞得阳光像一条条金色的丝带在她们身际缭绕,惹得一旁溜鸟的老头不时地驻足观望。一位年轻女子轻快地哼着歌走来,手里拿着书,看样子是去河边晨读,看见我们,羞涩一笑,歌声却仍在喉间意犹未尽地回旋。一切都是那么和谐,那么恬淡,那么美。就像陶渊明笔下的桃花源,哪像一个因酒而出名的千年古镇呀,然而空气中越来越浓的酒香在不时地提醒着我。闻声而来的主人给我们介绍双沟的历史,双沟酒的创业史。也许是女性特有的敏感吧,对于他介绍的林林总总的人和事,特别引起我兴趣的是三百年前贺全德槽坊的当家老太太,一位从洗衣少女成长起来的企业家、双沟酒厂的创始人,以她的精明、能干、人格魅力,让双沟酒名扬天下,而她,也成为双沟酒源远流长的历史上一块高高矗立的里程碑,一位真正的酒母。这是什么样的奇迹啊,这又是什么样的奇女子啊。撩开历史的面纱,我仿佛看见当年的她,头扎青花巾,身穿布衣褂,高高挽起袖子,在捶着总是洗不完的衣服;又似乍见她臂挎食篮,穿梭于雾气朦胧的酒坊,给工人们递水送食;时而又见她面容冷竣,英姿飒爽地在码头指挥运酒的船只。也许有时候,她会着一身琥珀黄滚秋香绿边的细葛布袍,发鬓上簪一柄玉钗,牵着欢蹦乱跳的孙儿,在集市上买风车糖人,就像广场上舞着的那些老太太,过着安详富足的晚年。而她的酒,则成为双沟永远酿着的精魂,代代相延。
太阳升高了,古老而年轻的小镇忙碌了。然而,小镇上的人,包括接待我们的主人,仍于忙碌中透出一种从容,一种悠然,丝毫没有名酒名镇带给他们的炫耀和张扬。看着阳光下的他们那副天高云淡的样子,我在想,这些酿酒人怕是已经把自己酿成了酒——内心热烈似火,外表宁静如水。